乱七八糟
写于19年11月底,看起来不准备继续写了
他有些拘谨的张开双臂,任裁缝用量衣尺细细标好衣服的尺寸。
“好啦,请您稍等片刻。”
裁缝利索地捏紧软尺转过身去,从旁边拖来一把扇背温莎椅,恭敬地请他坐上去。
他信手从搭满布料的桌子上取回自己的大衣,金属纽扣的冰凉触感使他一阵哆嗦。于是他披穿上外套,匆匆把两个袖口卷起,团起双手哈着气落了座。
窗外的街道显得很萧条,日光氤氲着惨淡的白光,空浮笼在一片雾晕的灰翳里。建筑的交叠处,那柔和的边缘似抹着毛玻璃般朦胧。冬日里即使午后也这样冷。他的脑袋有点昏沉,索性放空思绪,开始漫无目的地打量起铺子里做好的各式绒裙与棉衣,越发觉得自己添置几件高品质冬衣的需求是理所应当的。
裁缝这时也从里屋走了出来,询问他希望取得成衣的时间。他没什么经验,于是随口说了个自以为不短的期限,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事先打点好的钞票作定金。纸币被他用几根手指反复摩挲了许久,还残存着他的体温。
指尖的温存粘住裁缝的手飘远了。他想要就此离开,但又茫然地回想起自己的作为,忽然感到惊心不已:这笔钱原本能做很多事情,现在却被自己大手大脚地拿来订做一件衣服。以后…倘若以后的日子有困难,倘若有朋友朝他借钱,他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坐立难安之际,一缕锋锐的寒风狠擦过脸颊。他惊异地抬头,发觉店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裁缝将钱平展开收进柜中,这会儿向门口热情地招呼:“快请进!”
于是店门被无声地拉开了半页,两个穿着职业化的矮小油漆工人沉默着依次挤了进来,又轻轻将门掩好。他们都有着棕榈般油亮的棕黑色皮肤。此刻刺骨的西风猛吹不息,二人脸部的肌肉因寒冷而绷紧微颤着,却又呈现出被温暖炭火烘烤过的滑稽赤红色。他们小心翼翼地举着一个辨不出名字的木质框架,其中更瘦的那个男人还提着一个油漆桶。两件深灰色的布衣都紧贴着他们的身体,沾满了白漆溅射泼印出的大块斑痕,好像在门外的烟霾中滚了几圈。衣角和裤腿还磨出了许多丝白线头,任意垂搭着。
裁缝扶了扶眼镜,昂首以一种颇为尖锐的语气指责道:“谁准许你们进来了?”
“老爷,是您上午喊我们来刷漆换窗户的。”
空着一只手的油漆工人并不躲闪来自裁缝的审视,而是相当平静的解释着。
工人们的鞣制皮鞋逐渐在封闭的空间里散溢着一种使人窒息的熏臭味。
裁缝随手扯了件薄衣服捂住口鼻,冲他们使劲摆手:“绝不可能,店铺的一切设施良好!我不需要你们。快出去吧。出去,出去,别影响到我的客人。”
听到“客人”这个词,他浑身一震,这才从初见到两位油漆工人的惊讶中缓缓醒来。他不想订制冬衣了,既然自己能穿旧棉衣许多年,为什么不可以再忍受一次呢?
贫穷的人,辛劳的人,连啜饮热茶的时间都没有,时刻在奔波谋生,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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