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星残照人未安

秘密

       冷云结起天穹那深厚的幔帐，将无际的阴翳重沉下荒原，灰默的影如华盖倾覆每一寸丘野。凛风吹破了无数云流暗涌，亦弹响半弦新月如竖琴般弯起的鹅黄梦晕。这残瓣轻敛着天地间唯一的圣辉，却又逐渐为胀满空浮的黯色贪婪的吞噬。

　　夜枭用它奇妙的花舌尖声吟啸，欢颂这昼以外的荒诞终将降临——忽然它察觉到一种淅淅索索的脚步声渐近，于是振翅飞起，径直划过那堆砌层云的掩映，身后那拉至满弓的枯枝如陀螺般浮颤不息。

　　一群高擎着火把的黝黑矮人正行色匆匆。

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生着平滑似镜的面部和高凸起金鱼般的眼眶。他们半赤袒的身体露出遍布肌肤的绛红漆彩，几乎与黧黑的肤色相融，而脖颈、鼻梁和耳骨也都佩戴着骨质的素朴坠饰。那身体间深色的纹路清晰地勾勒出某种造物锯齿条状的牙痕和莫名睁大的圆眼——就宛如长串相连的燎泡密密麻麻簇起，紧紧吸长在皮肤的表层，跟随肌肉的夸张地抽动转换着它们相同的视线。这种空洞而密切的视线是如此熟悉的印在了每个矮人脸上，他们的瞳孔缩小，盲目而精准的奔赴目的地。

　　攒动的焰光熊熊，不时迸溅的火星发出噼啪的清脆爆音。成团的衰草趴伏跪地，在被鞋屐轧碾时发出一种哀朽去光阴的悲鸣，仿佛受惊于这群魔的突进。

       矮人群落终于不再前行，而是迅速地围成一个很大的圆圈，反复奔跑起来，手中的火把单薄的焰布飘展游曳，甚至夹杂着他们唤出的不可名状的低语。那古怪的念咒一句连扣一句，透出难掩的欢愉与虔诚的语调。矮人们行着激烈的舞踏，嘴角痴痴地流下涎水，甚至将双脚与脖颈以无可思议的角度扭转。但他们的行动是极为规律的，某种极为规律的混乱:尽管每个人都似乎沉浸于自我的礼祭中，却又完美地组成了整体。